有鸟居丹穴

半武侠pa，一月太太《无名之辈》后续

 @一月🌙 

前文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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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。

“王道长在等什么？”

“等一个人回来寻我。”

一。

王也坐在桃叶渡，喝着一壶梨花酒。

此地乃从南到北的必经之路，渡口人来人往，嘈杂纷繁。王也带着长剑和酒，在草棚下的酒肆拣了个凳子，他做落魄剑客打扮，长发不修边幅，藏在后面的眼睛却明亮如炬，牢牢锁定了每一个过路的人。

店小二认得他，给他换了个干净杯子来：“王道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？”

“还是老样子，”王也应了一声，从荷包里摸出几块碎银子，“请你帮我留意一个人。”

“得嘞。”小二接了银子，喜笑颜开，“还是找那个人？”

“不，”王也说，“这次找的不是他。”

二。

诸葛青是在两个月前“落网”的。

那夜王也解决了碍事的人，在整个后山遍寻诸葛青的尸体，未果，遂动用了王家的眼线，在整个武林撒开了天罗地网。王也很清楚诸葛青是什么样的人，血海深仇未报，他不会轻易就死，狐狸狡猾，死地逃生也不是不可能。

就算没逃出去，生要见人，死也要见尸。

王家的力量不容小觑，找了没几天，人就在夜里悄悄送进了府里。王也伸手抹去他脸上斑斑血污，侍从掌灯上来，露出诸葛青一双紧闭的眼。王也来不及问别的，赶紧搭上他腕脉，五内重伤，筋脉俱损，所幸一点心跳还在顽强搏动。王也掌心吞吐力道，将一缕真气缓缓注入他血脉，抬头问：“在哪里找到的？”

“桃叶渡，”属下说，“这人当时挣扎到了船上，已经神智不清，一问三不知，只说要去北方。”

事情到这里，还算是简单。诸葛青受伤虽重，但王家广罗天下名医，将养好只是时间问题。王也悄悄松了口气，只待诸葛青自行苏醒。

早上，诸葛青醒了，看着王也，开口第一句话却是：“你是谁？”

第二句：“我是谁？”

王也懵了。

三。

两天后，王也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：再诡计多端的狐狸磕到脑子，也难免不正常。

诸葛青失忆了。

王也半夜睡不着觉，大晚上站在月光底下打太极。他本是修道之人，为诸葛青却见了血，所幸下山前的功夫还没忘，得以舒缓烦躁的心情。太极以柔克刚，修身养性，让王也的心暂时感到安宁。他想，那些事情，诸葛青不记得了也好，“诸葛”这二字执念太重，自武侯以来，都难逃大业未竟，遗憾而终的命运。既然诸葛家大仇已报，他实在不想让诸葛青再参与到这些恩怨中。

人在江湖，若负盛名，始终难逃爱恨情仇。诸葛青既已一忘皆空，他便也没必要强求。至于他们被遗忘的那些过往，王也纵然惋惜，但来日方长，他可以慢慢讲给诸葛青听。

月光寒冷，王也呼出口中白气，缓缓收势立定，耳边却敏捷捕捉到风动。王也回头，握住诸葛青冰凉的手：“阿青。”

“这真的是我原本的名字吗？”诸葛青问，“我姓什么？”

反正不姓诸葛。王也腹诽，狐狸果然不好糊弄，“你想姓什么？”

“......”诸葛青狐疑地看着他，“人总不能没有姓吧？”

“你就没有，”王也将错就错，睁着眼睛胡说八道，“你从小就是我门派座下弟子，

被捡来时无名无姓，我见你眼神清澈，如青色潭水，遂取名阿青。”

这话不假，诸葛青这时候把什么都忘了，眼神里干净单纯得不真实，也不再总是高深莫测地眯着眼睛，王也得以看清他那双平日总是藏起情绪的眼睛，才知道“青”字所言非虚。

诸葛青的眼睛，是雨后的青山，深秋的寒潭。

四。

王也借故搬去了僻静的别院，在竹林中教诸葛青学剑。

他从山谷中捡回的剑上有诸葛的家徽，被王也束之高阁，另找了自己的一把给他。诸葛青虽然受过重伤，体质大不如前，但毕竟根骨和天资还在，学起来进步神速。

只是再回到名满天下的那个状态，是不可能了。不过这也不要紧，王也看着竹林中那个舞剑的身影想，他有自信不让任何人伤到诸葛青分毫。

上一次，他放任了他的骄傲和任性，来晚了一步；这一次，他发誓要护他一世周全。

冬去春来，院中的梨树又是一年春发，像是还在大雪纷飞的时节。王也提溜着斧头，在树下转悠了半天。诸葛青午睡刚起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，睡眼惺忪地问：“王也，你干什么？”

“我寻思这树是不是不吉利，”王也盘算着，“都说家里不能种梨树，主分离。”

诸葛青噗嗤一声笑了，“你昨夜还说酿的梨花酒快好了。”

“还是不行，”王也单手提起斧头，在树上比划，“去年也是梨花开的时节，你......”

他及时收住了话头，暗暗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。但诸葛青似乎并未注意，只是上前站在他身侧，和他一起仰头看着满枝繁花。春风一过，纷纷的梨花，雪一样飘落下来，落在少年的发心肩头。王也偏头看着诸葛青浅色的嘴唇和漂亮的瞳仁，那青色的眼睛里有满城的春意。诸葛青说：“别砍了，我喜欢听‘梨花颂’。”

他说的是戏文，京城里有名的一出《贵妃醉酒》里面的唱段。

“梨花开，春带雨；梨花落，春入泥。此生只为一人去，道他君王情也痴。”

合该是这样的。王也轻轻拈去他头顶的落花，那样沉重的命运，本不该由他背负。他的阿青，合该这样听听戏文，喝喝美酒，骑马倚斜桥，满楼红袖招。

他本该做这苦厄的人间里，最无忧无虑的风流少年。

“好，”王也说，“你喜欢，咱们就留着。”

于是第二天王也起了个大早，去买了棵橘子树。据说这样便可和梨树凑成“吉利”二字，王也觉得这样很好。正当他兴兴头头地扛着树，打算趁诸葛青还没醒给他一个惊喜时，他接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：

诸葛青并不是那场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，有人在南边看到了诸葛白。

他打算来找他哥哥。

五。

王也料定有人不会放过诸葛白，这小子这一路不会太平，所以在北上的必经之口桃叶渡安插了线人，一有风吹草动，务必来报。乔装打扮的诸葛白一在渡口露头，王也立刻带人赶了过去，到的很及时，王也一剑挑穿杀手的喉咙，将云里雾里的诸葛白提到手里，转身一溜烟上了接应的船。

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，半大小子诸葛白还万脸懵逼。王也勾过一旁的酒壶，满满替他倒了一杯热酒：“喝了，压压惊。”

“不了不了，”诸葛白忙不迭摆手，“我哥说了，成年之前不让我喝酒。”

一提起他哥，王也的动作顿了一下，问：“你怎么知道你哥在北边？”

“我哥说了，”诸葛白说，“如果他有什么不测，就让我去找你。”

“你别咒他，”王也冷着张脸，“你哥好好的，就是......”

“就是什么？”

诸葛白是诸葛青唯一的亲人，他找上门来，王也自知不能不让二人相认，岁月静好的现状恐怕要到此为止，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也到了向诸葛青和盘托出的时候。王也闭了闭眼，叹了口气：“或许这些事，你来让他想起，更好。”

六。

诸葛白和诸葛青关上门，促膝长谈了一夜。

窗子里的灯一夜未灭，王也也一夜没有合眼。他取出了诸葛青的故剑，剑身青碧，盈盈入水。王也提剑到井边，借着月光细细清洗。

说到底那是他的过去，他有权利知道。只是这一夜过去，他是否又要变回那个心思重重的少年，重新背负起重振诸葛一族的重担，踏入诡谲多变的风云？王也掬起一捧清水，浇在剑上，光亮如镜的剑身映出他的眼睛，王也在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安，这让他感到了一丝惊讶，旋即他苦笑，看来还俗的决定是对的，自己终不是方外之人，七情六欲都和诸葛青有关。

不过有一件事他想好了：这一夜过去，不管诸葛青要去向何方，他必不会再蹈当年的覆辙，这一次，他要和他同去同归。

天明时分，王也听到有人轻轻走出了房门，站在了他身后。他知道是诸葛青，唤道：“阿青。”

“我姓诸葛，”他说，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看不出表情，“你不该瞒我的。”

“他都告诉你了？”王也问。

“差不多，”诸葛青回答道，“但是有一件事，我没有问，我想亲自来问问你。”

“你问。”

“你我之前，是什么关系？”诸葛青紧紧逼视着王也的眼睛，“敌人，朋友，知己，还是？”

“爱人。”

王也深吸了一口气，回答道。

七。

“王道长，您又来啦？”桃叶渡，小二眼尖地发现了王也，“这次还找什么人？”

“不找了，我们只是来喝酒，”王也摸出两锭元宝，“上次我存在你家的梨花酿，没叫你偷喝吧？”

“哎哟，您这话说的，怎么可能，”小二顿足道，这时他看到了王也身旁坐着一个眼生的少年，正眯着眼瞧着他笑。店小二是跑惯了江湖的人，一眼就看出诸葛青并非池中之物，当即拱手道：“王道长这一位朋友气度不凡，敢问尊姓大名？”

“无名之辈。”

诸葛青笑嘻嘻地说，在桌子底下扣紧了王也的五指。

八。

世上不乏无名之辈，所缺乃是有情之人。

（完）

一月太太同意小透明续写，小透明超级高兴！疯狂表白一月太太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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